鴨子的德意志奇幻旅程

我還記得12月初的時候，因為要換一台新筆電，小柯陪著我到Media Markt去選購時，剛好碰上他們推出的促銷活動，買滿200歐送一棵聖誕樹。

我還記得，那天我們要了一棵稍微小一點的聖誕樹（說小其實整體也跟我差不多高，約一米七），因為我們是騎著小50去Media Markt的，太大棵的樹我們沒有辦法運回家，當我們嘗試了許多方法後，決定把聖誕樹橫放在前腳踏板上載回去（如下圖，我那時正心滿意足的抱著我剛購入的筆電），Media Markt的員工見狀還很沒禮貌的大笑著目送我們離去。

我還記得回到家後，那份迫不急待地想要把這棵聖誕樹裝飾的美美的好迎接聖誕節的到來的雀躍，我們翻箱倒櫃的找出去年用來裝飾房間的聖誕擺設，想方設法的把樹給立了起來後，開始按燈，掛blingbling的彩帶彩球，再吊上可愛的小熊雪人等等，完成了一棵美美的聖誕樹（如下圖）。

說聖誕樹是聖誕節的精華（當然聖誕老人及聖誕市集也是其中之二），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年紀已經大到知道聖誕老人的不存在，而聖誕市集基本上就是剝皮喝血榨乾口袋的邪惡美麗世界，所以宅在家的時候，喝著自己熱的暖呼呼熱紅酒，或坐或躺在沙發上，看著閃爍著黃色微光的小燈泡們微繞著那棵大樹的迷濛感，一瞬間會覺得，世界是為自己而存在的。

我還記得，12月初我們展開這棵聖誕樹時的它的美麗，它的每一片針狀般的葉子，還是那麼的扎人，它開展的那麼用力，燦爛，它那剛被鋸下的底部，似乎仍然源源不絕的向著上方的枝葉供著僅存的養分，好讓它們整體能在整個12月份發光發亮，動人的詮釋著它們存在的意義。

我再一次看到它的時候，聖誕節剛過，它的枝葉枯萎黯淡，低頭下垂，每一片葉子都失去了它的銳利光芒，它像是走在死亡的幽谷中，準備好面對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命運。

我還記得，這個想法在腦海中產生的那一刻，心頭猛然一震，接著我感謝它帶給我的美好時光，不願再去琢磨接下來它可能面臨的結局。我自己的人生中很多很多的貴人，就是像這些聖誕樹一樣，點燃自己，照亮別人。

德國有很多專門在種植聖誕樹的林區，它們可能努力在的冰雪中冒芽發枝茁壯數年的結果，就是為了成為某一年聖誕節中那棵帶給某個家庭溫暖與歡樂的聖誕樹。而因為生長環境與室內氣溫的迥異，加上整株樹體在樹幹處或者從樹根處被砍下，基本上沒有存活的可能性，所以在聖誕節過後的下場也只能被丟棄﹔反正，下一個聖誕節，還是會再有漂亮的、有活力的新的聖誕樹，而這棵被棄置在垃圾場的聖誕樹，在人們的記憶中甚至不復存在。

今天經過學生餐廳，看到放在中堂的那棵尚未撤去的聖誕樹，上頭還裝飾著許多仍然發著光的人工蠟燭，遠遠望去，好不美麗﹔走進一瞧，當初那棵帶著油亮光澤的針葉裙襬，搔首弄姿的美艷模樣已不復在，落了一地的枯葉，與只剩殘花敗柳之貌的身軀在殘弱的燭光中搖擺，令人不勝唏噓。

我還記得誰告訴過我，身為人類的最大優點就是遺忘，所以我們可以在傷痛中撿回笑容，所以歷史中的殺戮仍然一遍又一遍重新上演，所以我們可能還記得當年的聖誕禮物，但是忘記了某年那棵陪伴我們一起開懷大笑的聖誕樹。